“姜小姐也是育才學校畢業的啊？”

“對，一直上到初中。”

“那我和姜小姐還是老同學呢。”

李德一直讀到博士，簡歷很長，並沒有從小學開始。

“是嗎。”姜梨笑了笑，對本來就有親和力的男人更多了幾分親近。

“不過那個時候我應該比你大四五屆，肯定也沒印象。”

姜梨微微一笑。

男人問了些學校工作之類的，姜梨開始覺得他拿著自己簡歷問挺奇怪的，但慢慢發現男人似乎真的只是順著簡歷找話題而已，便也輕松了很多。

“你在醫院忙嗎？”

姜梨覺得，不能光他問自己，也該問問他。

“忙……嗯不忙……”他似乎想到介紹人的話，改了口，又道：“我是正畸科的。”

姜梨哇了一聲，“我小時候也整過牙，不過現在咬合關系也不太好。”

“是嗎？”李德微微傾身，似乎是牙醫本性，“張嘴。”

他微低下頭，離得更近了些，“擡頭。”

男人溫熱的手指擡起她下巴，但動作溫和而禮貌，還帶著職業性的嚴肅和認真，“咬合……基本沒什麽問題，當時正畸是沒全部做完嗎？”

“對，因為當時上高中了，功課特別緊，實在沒辦法老請假看牙，也覺得差不多了。”

男人有些可惜，點了下頭。

他收回手指，不經意間，目光對上。

姜梨有些不好意思，但並什麽感覺。李德臉頰卻微微有些紅。

“走，走吧，去，去吃飯？”

**

一頓飯畢，姜梨覺得李德還挺好的，雖然有點緊張局促，但也不失真誠可愛。

按照EXCEL，兩人飯後應再逛十多分鐘消消食，雖然是深冬，但今天無風，接近聖誕，兩邊商場都擺有各種紅綠色裝飾，喜氣洋洋，這麽走走也不失為享受。

就在李德按照表格一定要買些小吃時，姜梨手機響了。

她打開小包，屏幕上是個本地的陌生號碼。

姜梨也沒多想，接了起來。

那邊卻沒聲音。

“餵？”姜梨皺了下眉，又問了一遍。

“是我。”那邊似乎沒想到她會接，聲音微啞。

姜梨心頭莫名一顫，隨後才想到她其實一直也沒他電話，都是微信語音，也是店裏的號，“有事嗎？”

那邊頓了一下，就在姜梨有些不耐要掛時，他很快道：“你朋友在我這兒。”

“你說什麽？”

“安悅，她今天過來紋身。”

“你新店弄好了？”

“嗯。”周敬嶼沒多說，“她情緒看上去不是很好，我讓珊珊帶她去休息室了，你最好過來一趟。”

姜梨有些吃驚，也不知道安悅會沒跟自己說，又想到安悅上次欲言又止的電話，“行，我現在過去。”

“你新店地址是在？”

“我一會給你發過去。”

電話掛斷，姜梨有些著急看著短信，好在就在她公司附近商圈，離這裏也不算太遠。

“怎麽了？”李德捧著兩大杯杯香雞回來，只聽見後半句，“你朋友怎麽了？”

“我也不知道，我現在需要去看看，不好意思。”周六，附近停車太難，姜梨坐地鐵來的，就要去攔車。

“我送你吧，我車就在旁邊。”

姜梨猶豫幾秒，也知道這個點滴滴太難，“謝謝。”

約摸十多分鐘後。

姜梨從車上下來，這個點不好停車，李德還要找車位，她按照地址先推門進來。

相較而言，這裏選址就熱鬧多了，店面也很大，工業風裝修，中間有實木吧臺，靠窗放置著灰色沙發。人不少，吧臺前還坐著兩個大美女。

但現在姜梨沒空多看，徑直朝前臺的珊珊走去。

“您好，我找下安悅。”

許是聽見她聲音，周敬嶼從沙發上站了起來——他剛才被一株茂密綠植遮擋，姜梨並沒註意。

他一起身，四周就有眾多道視線看來。

還隱隱打量著姜梨。

“跟我來吧。”

上次的不歡而散仿佛根本沒發生過，周敬嶼淡道。

姜梨跟著他急急往後走，穿過吧臺，是一個非常空曠舒適的員工休息室，周敬嶼將玻璃門推開，“人在裏面。”

姜梨一眼就看見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的安悅。

“悅悅你怎麽了？”

周敬嶼將門嗒一聲關緊，姜梨坐到她身邊，“到底怎麽了？他們欺負你了？”

看這架勢，也不太像，“你跟劉士謀吵架了？”

果然，聽見這三個字，安悅的眼睫毛動了一下。

“又是因為家務鬧矛盾嗎？”姜梨想起上次那個電話。

安悅搖了搖頭。

姜梨心裏嘆了聲，她們都一樣，對別人的感情都一套一套，遇上自己的，就都不行了。

“到底怎麽了？”姜梨將桌上的熱水放到她手掌，又註意到她幾縷頭發有些偏紅，但不太均勻，“你頭發怎麽了？”

提到頭發，安悅明顯吸了吸鼻子。

“悅悅？”

“我今天去他工作地方找他了。”安悅握緊水杯，總算撬開了口。

姜梨嗯了一聲。

“就在那裏。”安悅伸手指了指窗外。

姜梨順著她視線看去，“辦公樓？商場？”

“下面。”安悅手指壓了壓，“就那家。”

“餐廳，星巴克？”

“理發店。”安悅道。

“啊。”姜梨沒什麽職業歧視，但是安悅從來沒有和她說過。她只知道他們是網戀，劉謀來這裏工作，現在住在一起。

“就是個Tony老師，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？”

“不是，怎麽會啊。”姜梨道，“都什麽年代啦，有門手藝不好麽。”

安悅聽她這麽說，好像略略放下心來，繼續講，“他馬上就要轉正了，但是最近生意不好，又開始疫情了，你知道……”

“嗯嗯。”

“然後我就想幫幫他，預訂了一個488的染發套餐，指定讓他做。”

“然後呢？”

“然後他就很不耐煩，非常不耐煩，好幾次還弄痛了我，他們老板都看不下去說他了幾句。”

“結果他就更生氣了……都不想幫我做，你不知道他們幾個同事都認識我的，我真的特別沒臉……”

安悅說到這裏，再忍不住，輕聲抽泣起來。

“等等，你等等。”姜梨將熱水遞給她，“為什麽呢？”

“我也不知道啊。”安悅真的很委屈，“然後我就差不多跑出來了，你說，是我錯了嗎？”

“是不是他還沒轉正，不應該做這個？”姜梨也不太清楚，只聽說過有些學徒之類只做比較簡單的，“然後你指定讓他做，像那種關系戶，就有點尷尬？”

“會是這個嗎？”安悅擦了擦眼睛，擡眸問。

“或者是，他怕你浪費錢？”姜梨實在不太理解。

安悅低頭沈默了一會兒。

“悅悅，你聽我說，反正這事肯定不是你的錯，無論怎樣他都不應該這樣對你。”姜梨只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麽，但細想下來，無論什麽，男生都不應這個態度，讓女朋友在眾人前下不來臺。

她還想再說，安悅突然擡起頭來，一掃之前的委屈，眼睛裏都放出了光，“梨梨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覺得你說得沒錯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他肯定是覺得我浪費錢，也是啊，500多幹點什麽不好，藥膏也都差不多，我就想幫他才選的，他肯定是心疼我的錢，所以才這樣的！！”

姜梨楞住了。

“我還那麽生氣的就走了，你不知道，我今天晚上約得紋身，紋身時都很生氣，還哭了，也不接他電話。”

“不是，悅悅我不是那個意思。”

“謝謝你寶。”安悅上前很用力抱了她一下，“那個，我——”

安悅指了指外面，有點不好意思，“他估計這個點還沒吃完飯，要不我回去看看。”

“悅悅，哎——”

不等姜梨多說，安悅就飛一般地拉開門離開了。

姜梨拉都拉不住，看著那道身影消失在大廳，嘆了口氣。

「我去啦，謝謝你寶。」

微信上收到一條消息。

姜梨搖了搖頭，想給她編輯條消息再說說，但想想，又放下了。

就在這時，耳邊響起扣門聲。

玻璃門剛才已經開了，姜梨擡起頭，看見了周敬嶼。

她心還是不受控制得顫了一下。

男人斜倚著墻，神色冷淡而散漫，穿了件深咖的皮質夾克，裏面是薄薄的黑T，頭發略長，眉眼邪氣英俊。

整個人給人俊冷又傲慢的感覺。

姜梨低垂下眼睛。

“有人在等你，很久了。”周敬嶼淡聲說完，往外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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